老祖叹了口气:“据说在后来,武庚和箕子在谈到此事时说过,说商朝从开国起,六百年来就不停地在打胜仗,不停地胜利,可结果又是如何,胜利越来越多,敌人越来越多,以前以为打败了鬼方就可以有永恒的太平,可这两百年来,又是陷入了无休止的战乱之中。以前以为可以通过联姻妇好这种方式来解决淮夷之乱,可是很快彭国,韦国又叛乱了,灭了彭国和韦国,又有玄夷,淮夷诸部的继续叛乱,这仗打到何时是个头?”
“武庚继续说道,只有用周人的办法,以仁义配合着对祖先的祭祀,才能解决这个问题,这就需要先团结和巩固自己的族人,而不是无休止地让利让权于外人,比干其实是想实行周人的那套的,但是纣王不愿意,他不愿意让祖先,让神明压在自己的头上,却忽略了自己的王位,权力都是来自于祖先的传承,没了祖先,没了天神,那自己又算是什么呢?比起身边的普通人,甚至比起奴隶,又能高贵到哪里去?”
黑袍若有所思地说道:“武庚这个说法,倒也不错,天子之位来自于父祖辈的传承,以至于初代天子,那是受命于天,这是周礼儒家以来的君权神授,祖先祭祀的理论基础,作为商国太子,能意识到和接受到这点,也不容易啊。不过,这些道理,他难道就不能和纣王好好聊聊吗?”
老祖摇了摇头:“纣王已经不想作为人间大王,再受制于祖先与神明了,他跟邪天帝接触得越多,越是觉得自己可以直接肉身成神,有着无上的力量和永恒的寿数,也不用再考虑传位于谁。而如果按商朝传统的那套来,生前要受制于祖先与鬼神,死后还要通过献祭大量人牲的方式才能升天成神,若是仪式失败,那就成不了天上的祖先,而和普通人一样消散于天地之间。这是纣王不能接受的,因为他得罪了祭司贞人贵族们,就怕这些人以后报复而做手脚,故意让升神仪式失败,让他灰飞烟灭。”
斗蓬勾了勾嘴角:“原来商朝历代大王,成为祖先,也是要经历我们天道盟尊主的这种类似仪式才能成功,怪不得纣王如此地抗拒神魔在人间,高度介入人类生活的这种方式,其实,也是为了他自己啊,如果他自己成为至高主宰,不死不灭,永远统治人间,那自然不希望有在自己之上的各路神仙,祖先来控制自己呢,这些人聪明绝顶,但也太过自私,最后因为这样的内斗,国破家亡,身死族灭,又有谁最后得了好处呢?”
黑袍点了点头:“人心的险恶,人性的复杂,权力面前的堕落,在商末这些事情中,真的是再明显不过地表现了,不过,仗打到现在,武庚也已经作出了选择,他没有加入任何一方,而是实际地观点,任由纣王的部队跟周军在战斗,也任由邪天帝被大批正道诸仙们围攻一样。不过,纣王现在分兵两翼,抵抗周军两翼周公和召公部队的攻击,他能挡得住吗?”
老祖点了点头,说道:“形势没有你想象的这么悲观,黑袍尊者,毕竟纣王的中央军,他的王师部队,也是征战天下多年,横扫四夷的精锐部队,这会儿又有大量的战车,虽然人数不及对面的一半,但是靠着主动进攻的声势,尤其是商军战士们很多戴的面具,都是从历次战斗中的敌人脸上剥下的面皮,缝在青铜面具之外,还在战前涂上了鲜血,看起来如凶神恶煞,地府厉鬼一样,着实让周军两翼部队中,一些诸侯方国的兵马心惊胆战,甚至想要逃离战场。”
“可是,那些庸国,彭国,韦国,还有一些给商朝抓捕了无数族人用于献祭的西羌方国,他们的战士看到了这些商军脸上的人皮面具,却是悲忿不已,仿佛那些面具,就是从他们的亲人和祖先们身上剥去的,这些人本身就身负千百年的血仇,一旦看到这种情况,甚至被仇恨与愤怒冲昏了头脑,也不再保持阵型,也不顾自身的安危,干脆直接冲向了商军的两翼部队。”
“他们的战车,不再是与敌方战车交错而过,来回对驰,一个回合一个回合地打,他们的步兵,也不再是维持着阵线,保持着线列,以长戈大盾与敌相持,庸国,彭国,韦国,巴国这些军队,战车直接向着商军的战车冲掉,不求自己活不活,只管对方死不死,他们的步兵,散开了阵型,就象恶来他们一样,直扑向对方的大盾长槊,宁可自己给刺出无数个血洞,也要把面前的盾阵给撞开,为后续的同伴,打开一条杀进敌阵的血路。”
“甚至,他们用小型的抛杆,把本方的士兵,直接从空中弹进对方的阵中,只要不是在空中或者刚落地时被对方的长矛刺杀,就可以在敌阵之中放手厮杀,造成混乱,靠着这样悍不畏死的自杀式冲锋,这几个诸侯国的战士们,在付出了超过半数,足有三四千人的伤亡后,终于击毁了大部分的商军战车,也把商军两翼的展开部队的阵形打破,商军的大盾长枪的方阵,再也无法维系,只能扔掉盾牌,弃掉长戈,拔出身上的青铜刀剑,与敌军近身格斗。整个战场之上,到处是捉对厮杀,战成一团的双方军士,已经不再考虑身边的同伴,只有眼前的敌人,把眼前的敌军杀死,然后去寻找就近的下一个敌人,天上地下,神魔与人类都在这样舍身忘死地搏杀,就连太阳,也被染得一片血色,让人不忍直视。”